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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一盏茶的工夫,两个已各饮了三大碗,然眼神却是一个比一个清明。
坦白来说,裴渡酒量的实在不大好,别说三碗了,他连一碗都撑不下去,只是习武之人总有些作弊的法子,他内力深厚,轻易便能将体内的酒水逼至体外。
江采不会作弊,但她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,从前她谈生意的时候少不了要喝上几场,她酒量原本就很不错,虽然要说千杯不醉可能是夸张,但这璧水城中能喝过她的人,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。
今日算是遇见对手了,江采看着对面像是和白水一般的裴渡,有些忧郁地想,照这么喝下去,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如愿。
失算了。
早知道在酒水里下点药好了,但菩萨看着呢,善哉善哉。
多年的陈酿此时也没了滋味,江采放下酒碗,单手托腮,望着对面的裴渡,一双乌黑的狐狸眼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,仿佛已有了些许醉意,她对裴渡说:“大壮,你跟我说说你从前跑江湖的事吧。”
裴渡回望了她一眼,她红唇微张,似很期待他的回答,裴渡低下头道: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江采没放过他,追问他:“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?你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,总交过朋友吧?”
裴渡却摇头,说没有。
他总是低着头,江采看不见他的神色,也无法判断他话中的真假,不过这其实也不重要,江采跟他喝酒又不是为了让这人对她敞开心扉的,她单纯就是馋他身子。
如今这情况,指望裴渡醉酒任由自己为所欲为,多半是不大可能了,但就这么放过他,江采又觉得可惜,她给自己倒了一碗酒,问裴渡:“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寂寞吗?”
裴渡淡淡道:“不会。”
江采觉得裴渡应该也是有些醉了的,他若还记得自己是武大壮,便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,江采也不拆穿,只继续问他:“你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,没想找个姑娘成家?”
“没有。”
江采笑了一笑,葱白的手指在瓷碗的边缘摩挲着,笑着道:“你这样的倒是不多见,你就没有放不下的人吗?”
裴渡抬起头,看向江采,他在江采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,一些不太美好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,雪白的刀刃没入柔软的皮肉,鲜红的血花盛放,裴家上下三十七口人,三十六人在雨夜中丧命,只有一个七岁的孩子活了下来。
“有很多。”裴渡说。
江采还以为这个问题裴渡也会说没有,她问:“你想见他们吗?”
“想的,”在江采开口以前,裴渡主动说了后半句,“不过,他们都已经死了。”
在他接任玄枢教教主之位后,他就亲自去报了多年前的血仇,只是之后回想起这一桩往事,裴渡总觉得让那些人死得太轻松了,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定要让他们把自己这些年受过的苦也受一遍。
江采还以为裴渡放不下的是什么亲人好友,听他这么说,立即道:“怪我,说起你的伤心事了,我自罚三杯。”
这对裴渡来说,实在不算是一件伤心事,只能勉强算是一桩憾事。
不过这些没必要同江采说,他眼睁睁看着江采连干了三大碗酒,白皙的脸颊上漫出浅浅的红晕,原本清明的双眸多了些许迷惘,似蒙了一层薄薄水雾。
江采放下酒碗,揉了揉额角,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,她垂眸看向裴渡,突然笑了起来,问他:“大壮,你怎么长出两个脑袋了?“
裴渡淡淡道:“东家,你醉了。”
“我醉了么?”江采眨了眨眼,傻笑了会儿,说,“我好像有些醉了,我的床在哪儿啊?你来扶我一把。”
裴渡抬眸,迎上她的目光,似是在判断江采是真的喝醉了,还是在骗他,只是看了半晌也没能看出什么来。
他站起身,却并没有像江采希望的那样过去扶住她,而是与她隔了半步的距离,说:“东家,你的床在屏风后面。”
江采哦了一声,也没纠缠,她慢悠悠地转过身,伸手想要扶住前方的屏风,结果被脚下的凳子绊了一下,一个踉跄直接倒进身后裴渡的怀中。
她像是一团柔软的云朵扑在裴渡的身上,温香软玉在怀,裴渡却没有一点旖旎心思,他手脚僵硬,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,不像是抱着个美女,像是抱着一堆马上要炸开的火药。
江采倒是感觉好极了,她早就想摸一摸裴渡这身肌肉了,之前一直没有机会,眼下总算是让她逮着了,虽说是隔了一层布料,不过多少也过了一点手瘾。
真不错。
这样他都没有反抗,可见自己完全可以做得更过分些。
江采仰起头,望着裴渡,怔了一下,表情显露出几分恍惚,然后轻声问:“是你?”
裴渡听到这话,一时愣住,也忘了要先将她给推开,江采认出自己了?
可是从前他们根本没有见过,她能认出什么来?
此时她眼中的自己到底是谁?
在裴渡思索之际,江采的手已经落到他的脸庞上,媚眼如丝,柔情似水,他很快知道江采说的是谁。
江采眼中似乎泛起泪光,她问:“杨郎,你回来了?”
杨郎?还蟑螂呢?
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,江采双手勾住裴渡的脖子,直直望进他的眼底,红唇轻启,绵绵情意流淌而出:“杨郎,我好想你啊,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?”
裴渡木着一张脸,想把怀里的江采推开,然别看江采比他矮了许多,力气却大得很,只听说武松醉酒后能打老虎,没听说她也有这般本事。
裴渡当然可以把江采扯下去,却又怕伤到她。
倒不是说裴渡这个人懂得怜香惜玉,事实上这四个字向来跟他是没有关系的,他只怕等她酒醒了就说不清了。
“东家你认错人了。”裴渡后退两步,但江采立刻黏了上来。
“不可能,你骗我,我还记得你胸口有颗痣呢,让我看看。”江采一边说一边扯开裴渡的胸口的衣服,想要找到那颗红痣。
他若是再这么任由她胡闹下去,他的清白就真的没了,裴渡抬手一把钳住江采的双手,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做,裴渡还没想好,总不能一直这么抓着她。
他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,没能找到趁手的工具,最后干脆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条长布,当做绳子,把江采的两只手捆在一起。
江采也老实,毫不挣扎,等他捆好了,对他眨了眨眼睛,问他:“你喜欢这样?”
怎样?
裴渡没能理解江采话中的意思。
江采将自己捆在一起两只手往裴渡一送:“杨郎,现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。”
裴渡:“……”
能挖个坑把这个人埋了吗?
正当裴渡考虑要不要把江采直接敲晕过去,耳边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,紧接着有小孩喊了两声:“娘亲!娘亲!”
随后,裴渡就看到江采眼中的醉意在一瞬间全部褪去。
裴渡:“……”
“我好像没那么醉了?”江采一点也不觉得尴尬,理直气壮地问裴渡,“大壮你怎么还把我绑起来了?帮我解一下。”
裴渡:“……”
如果江采现在的演技能有刚才一半好,他都不会这么恼怒。
他面无表情地解开绳子,江采对他安抚地笑笑,然后过去把门打开,低头看着外面豆丁大小的陈熙明,笑问他:“怎么过来啦?”
“我想娘亲了,娘亲抱我!”陈熙明张开双臂,藕节般的手腕上同样戴着两只金镯。
江采弯下腰一把将陈熙明抱起来,诶呀了一声,道:“你再这么长下去,娘亲可要抱不动了。”
陈熙明环住他的脖子,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,奶声奶气道:“以后我抱娘亲。”
江采笑了一声,颠了颠他:“那还得再多吃点。”
陈熙明向江采撒了一会儿娇,才注意到房间内还有第三个人,他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,问江采:“娘亲,他是谁啊?”
江采抬头看了一眼裴渡,他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,明显不大高兴。
江采心里默默叹气,下回再想骗他进门怕是不会容易了,她对陈熙明说:“他是娘亲的好朋友,以后你叫他武叔。”
陈熙明歪着头,看了他一会儿,然后问:“是像杨叔一样的好朋友吗?”
陈熙明口中的杨叔名叫杨一川,就是江采之前那个相好的,去年进京赶考,他们两个就断了。
如果江采知道陈熙明会这么说,一定会提前将这孩子的嘴巴捂上,可惜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,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裴渡脸色更加难看了。
裴渡只恨自己刚才心慈手软,没早点把她敲晕,她明明清醒着,结果不仅调戏自己,还要叫着别人的名字,实在可恶。
“呵。”他发出一声充满讥讽的冷笑。
江采装傻,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
裴渡看她一眼就嫌烦,今晚他怕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,冷着一张脸对江采道: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江采知道自己今晚的行为可能伤害了一名少男纯洁的心灵,她尝试弥补道:“夜间风凉,我给你找件衣服吧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裴渡说罢转身就走。
裴渡离开后,陈熙明小声道:“娘亲,这个武叔的脾气好像不大好。”
江采却笑道:“没有,他那是害羞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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