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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,中山侯府的马车前往南城金沙坊,径直抵达葫芦街东头的商家门前。
裴越和叶七将商小妹送回家中,然后马车转向西北方向。
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,马车出现在西城长乐坊北府街上。
时至今日,沁园依旧维持着神秘的形象,除了太史台阁的乌鸦这种身份之外,寻常人等根本不敢靠近。北府街北面全部被裴越买了下来,整个建筑群被帐幔围了起来,除非能够飞在半空居高临下地观察,否则根本看不清楚沁园的格局。
两个多月前的喜宴上,裴越用名为破阵子的烈酒吊足京都勋贵们的胃口,离园和竹楼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。如今裴越已经摸清都中庄园楼阁的底细,七宝阁曾是大皇子的聚宝盆,闲云庄则是四皇子的养望之地。
竹楼的主人是二皇子,离园背后的真正东家便是六皇子。
因为这些地方的跟脚足够硬,所以才能在京都独占鳌头。竹楼售卖天下美酒,却又不允许客人将酒带出楼外。离园十七楼便有十七位花魁坐镇,其中很多花魁是直接从别处青楼买来,若非对面是招惹不起的大人物,谁会做这种愚蠢的买卖?
七宝阁自不必提,连当时崭露头角的裴越都没被许颂放在眼里,可见过往的那些年里他们扩张的法子何其霸道。
至于闲云庄……
裴越微微摇头,开平帝说自己从未逼迫过皇子,可问题在于你又不肯立储,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养蛊?要是早早能确立太子,刘赞未必会走上那条绝路,这终究是开平帝自己酿下的苦果。
即便如此,大皇子未必就能顺利成为储君,裴越认为开平帝很难说服朝中那些文臣。
“这园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?”
叶七只觉得一路走来目不暇接,这里显然不只是一个单独的酒肆之类的地方,其中巧妙之处多到令她感到词穷。
裴越颔首道:“没错,是不是觉得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伟岸?”
叶七白了他一眼,主动伸手挽着他的小臂,轻笑道:“呸,愈发不要脸了。”
今日沁园之中再无旁人,对于叶七来说是一个难得清幽的环境,毕竟如今裴越位高权重,很难像以前那样清闲。
沁园的主体结构已经落成,内部的装饰进度也接近完工。这都是王勇和陈大年的功劳,两人这半年来几乎没有回过家,全身心地扑在沁园的建造和完善上,不仅要落实裴越的设计,还得管理近千名工匠和不计其数的民夫,可谓劳苦功高。
裴越陪着叶七里里外外逛了一遍,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陪女友逛街的场景。
看来不论哪个世界,女人在这方面的战斗力都令男子望尘莫及。
沁园占地面积很广,且眼下还没有安排侍者和指引,若非这座园子是裴越亲自设计,恐怕他都会迷失其中。逛了一会之后,叶七渐渐分不清方向,直到裴越带着她穿过一片竹林,眼前豁然开朗。
她望着对面整整齐齐的一排房子,问道:“这里是后街?”
裴越点点头,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叶七躲开,只因这里已经有行人的身影。
叶七似笑非笑地望着他。
裴越试探地问道:“要不我们再回去逛一会?”
“少来!”
叶七当然不会上当,又柔声道:“别忘了你今天还有正事。”
裴越长叹一声,悠悠道:“真想直接弄死她。”
叶七知道他只是说笑,左右看了一下,忽地拉着他的手说道:“走吧。”
街上行人虽然不多,但是裴越和叶七这样的外貌气质太过惹眼,再加上他们牵在一起的手,自然引来好奇的目光。叶七轻抿双唇,强忍着不对那些眼神释放杀意,快步朝前走着,然而双颊已然不知不觉间爬上一抹红霞。
裴越反手握住叶七的手掌,轻声道:“算了,只要你肯保持下去,我就暂时不弄死她。”
叶七很想直接将这家伙丢出去。
两人穿过沁园后方的这条街,然后进入一条小巷,绕了片刻来到一座独门独户的宅子门前。
四周忽然出现几个精干的身影,他们同时对裴越行礼道:“参见侯爷。”
裴越摆摆手,然后推开大门,与叶七一同走进去,那几人便立刻消失,仿佛压根没有出现过。
这是一套宽敞的三进院落,虽然无法和权贵府邸相比,胜在清净悠闲。
中庭角落里摆着一张石桌,一名年轻女子坐在桌前,手中握着一个普通的酒盏。
裴越和叶七来到她对面坐下,轻哼一声道:“你倒是好兴致。”
陈希之挑眉道:“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?以酒浇愁,以泪洗面,困居一隅,形神委顿。”
裴越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你觉得我会在意你怎样活着?”
眼见两人就要争起来,叶七心中无奈,同时因为这件事始终对裴越怀有歉意,只得岔开话题道:“沁园快要开张了。”
陈希之凝眸望着她,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:“你竟然将师父传下来的功法传给裴越,甚至不介意他教会皇帝。叶七,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皇帝用这招对付裴越,到时候你该怎么办?直接闯进宫中杀光所有廷卫,然后逼皇帝醒过来?”
裴越对这座宅子的态度是许进不许出,即准许陈希之知道一部分外面的状况,但是不允许一个字传出去。这样做是避免陈希之真的疯掉,再者他也没有在小事上耍手段的习惯。既然因为叶七的缘故让她活着,那么裴越就不会刻意刁难。
以陈希之的心机和眼界,看出皇帝中毒背后的秘密并非难事。
叶七却不是那种没有主见的人,她不解地望着陈希之说道:“我做事与你何干?”
裴越接过话头说道:“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,沁园开张在即,但我的想法有了一些变化。”
陈希之眉头微蹙。
裴越不以为意,继续说道:“先前让你帮叶七处理一些琐事,这是我考虑不周。从今往后,叶七每个月初都会将沁园的账目送到这里,你负责稽查上个月的所有账目。至于沁园的具体运转,以如今的态势来看,根本不需要我们费什么心思,明摆着是只要开门就能收银子的局面。”
陈希之眼中渐有怒意。
裴越转头望着叶七,苦笑道:“枉我费尽心机弄出那么多花样,如今看来只是锦上添花。”
叶七明白他话中的深意,在回京后筹建沁园之时,裴越的想法是通过沁园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人脉关系,利用金钱往来将那些值得结交的大人物绑在自己的船上。为了达到这个目的,裴越不仅早早就设计好沁园的格局,还提前准备好破阵子、海肠粉和制冰术等等大量手段,只求让沁园成为世间独此一家的消遣去处。
然而人算不如天算,开平帝对裴越的信任愈发深重,再加上燕王谋逆案被裴越轻松解决,他这段时间的威望甚至超过王平章,想要入股沁园进而讨好他的权贵数不胜数。
这大半个月来裴越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别人双手奉上的银票,沁园的一半股子已经全部售出,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被拒之门外。
现在的沁园还未开张便已经将竹楼和离园踩在脚下,即便随着时间的流逝,裴越不能长期保持这种恐怖的威望,以沁园如今的股东阵容便足以横扫所有大梁商贾。
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,裴越哪里还需要陈希之出谋划策?
“你让我给你当账房?”陈希之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裴越摇头道:“不是账房,只是查账,难道你以为我会将银子交给你来管?”
陈希之望着他眼中那抹嘲讽,不禁气得双手微颤。
“对了,我跟叶七商量过了,你们陈家的银子会物归原主。我和你不同,无论杀不杀你都不会谋夺你们陈家的产业。毕竟,这是当年那位陈家姑娘攒下来的财富。”
提及陈轻尘,裴越的语气中难掩一丝敬意,这让陈希之微微一怔,怒气不知不觉消散小半。
裴越回到刚才的话题,淡漠地道:“查账这件事你没有选择,我也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利。”
他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,起身说道:“至少你还能活着。”
这话里透出几分肃杀之意,叶七担忧地望着她。
裴越微微摇头,温声道:“我去外面等你。”
待他离开之后,叶七自嘲地笑了笑,几乎用尽全力才压制住心中的躁意,望着陈希之说道:“师姐,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姐,请你不要让我为难。”
陈希之沉默良久,细细回想着裴越最后那句话,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,即便如今已是夏日。
她惨然一笑,语气复杂地说道:“我记住了。”
叶七无言相对,长长叹了一声。
今日之局面是因为当时她确实下不了手,也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失信于人。
虽然裴越没有因此与她分离,可她心中的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。
片刻后,叶七缓步走出宅子,只见裴越站在路旁,见她出现之后脸上便绽开笑容,温柔地说道:“走吧,我们回家。”
脸上并无丝毫怨怼之色。
叶七怔怔地看着他,即便被他牵着手也没有抗拒。
“回家……”她喃喃自语。
在很多人看来叶七虽是女儿身,却犹如天上的杀神一般,仿佛没有任何情感,可以面无表情地杀光所有的敌人。然而裴越却知道,她从小便失去父母的庇护,孤独又坚强地长大,终日与长枪为伴,压根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和少年时期。
好不容易有了陈希之这个朋友, 却因为认知不同分道扬镳。
依旧孤单。
依旧寂寥。
直到裴越的出现,她人生的画卷便多了几分明艳的色彩。
可是对于裴越来说,叶七的出现又何尝不是如此?
牵着叶七的手,裴越轻声道:“有你在的地方便是家。”
叶七忽地扭过头去,眼中一颗晶莹滴落在地。
青石地面上,泪珠碎裂,折射出一对年轻男女渐行渐远的背影。
“怎么了?”裴越问道。
“没事,眼睛有些酸。”
叶七迎着裴越关切的目光,浅浅一笑,宛若夏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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