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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宫的御花园里,弥漫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血色恐怖。被震慑的囚徒们,静寂无声,等待着命运的审判。
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,明明白白的告诉高伯逸,他没有弄错。
高洋依旧是历史书上描述的那个高洋。
他也有些理解为什么杨愔会被放进棺材里了。现在高洋给他的那种感觉,不是亲眼见到,无法感同身受。
这位“英雄天子”,根本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。残暴的基因是埋在骨子里的。
高伯逸正要说话,却看到独孤永业隐秘的对自己摇了摇头。
这个时候强出头,跟作死没有什么区别。这种状况不是高洋的第一次,很显然也不是最后一次。
“独孤永业!”
“臣在!”
“把太子给我架住,让他抬头看着!”
高洋双目赤红,拳头握的紧紧的,几乎是咆哮一般吼出来这句话。
独孤永业犹豫了片刻,随即将身上的佩剑(高洋信任他,特许的)交给两手空空的高伯逸,然后将太子高殷抱在怀里。
然后一只手扳着高殷的头。
“给我看好了,不许闭眼!你个懦夫,不许闭眼!”
看到高殷吓得闭上眼睛,高洋上来就给了这可怜的娃一耳光。可怜的太子,一耳光下去,鲜血直接从嘴角流出来了。
唉,这一幕真是...高伯逸看得胸口很堵。
高洋教育子女的方式,让人不敢恭维。
这孩子只是有点傻缺,你这么一吓,他真要成傻子了啊!
高伯逸觉得自己有桔麻麦皮不知当浆不当浆。
然后高洋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,直接从囚犯里面揪出来一个人,宝剑熟练的刺穿喉咙,鲜血溅了他一脸。
要是比起杀敌,高洋可能没有宿卫军的禁军专业,但说起杀囚,一看这位就是老手了。
“看到没有,出剑就是要狠要快!现在的世道,不是我杀你,就是你杀我!你这是妇人之仁!”
看到高殷依旧吓得闭眼,双手抱头处于崩溃的边缘,高洋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,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。
如果高殷不是他儿子,那么此刻这个懦夫早就成了尸体!
但是谁让自己不争气呢,摊上这么个儿子。
父子之间总是会有些看不惯和相爱相杀,某种程度上说,皇家的父子,既是持业者与后继者的关系,又是竞争甚至打压的关系。
高洋一直不说话,脸上激动的表情,也慢慢平静了下来。
很久之后,他才意兴阑珊的说道:“永业,现在就把这些囚犯都处理了吧,让太子好好看清楚,我先摆驾回宫了。”
此话一出,那好几十个囚犯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跪倒在地上,头不停的在地上磕碰。
“陛下饶命啊!”
“可怜可怜我们吧!”
“我们不是死囚,罪不至死啊!”
求饶的声音好比波涛,一浪盖过一浪。
独孤永业皱了皱眉,张张嘴想说什么,却又堵在喉咙里了。
高洋有时候很好说话,他甚至还会跟你开玩笑,没有一点皇帝的架子。
但有时候高洋也会很不好说话,谁来了都没用,谁来了都是一棍子打死!
上次宰相杨愔,只是一句话让高洋不爽了,就被装进棺材扔野外。伴君如伴虎,不外如是。
那件事正好是自己去办的,所以独孤永业心里清楚,现在这个时候说话,等于是找死。
那次他劝说高洋早点下令去救杨愔,棺材没钉死闷不死人,却也有其他的危险。
但劝说的结果,就是自己挨了一顿鞭子。等高洋醒悟的时候,居然埋怨自己没有劝说!
到底是真不记得,还是装蒜,独孤永业无从得知。
反正那一次以后,独孤永业做事更小心了。因为这个看上去英明神武的帝王,不可以按常理揣度。
“陛下,臣有话要说。”
独孤永业还没开口,高伯逸这个愣头青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了。
你是不是傻?没看到我的暗示吗?
独孤永业急得要跳脚,拼命给高伯逸使眼色。
不过已经晚了。
因为高洋已经拿着剑,架到高伯逸的脖子上。
“你是觉得活腻了,还是朕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乎所以起来?”
高洋脸上表情森然,双目赤红看着高伯逸,拿剑的手略微有点抖。
“臣听闻,防民之口甚于防川,何不等臣把话说完再做定夺呢?”
高伯逸淡然的说道。他表面上镇定自若,实际上心里已经慌得一比。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,只是他没有退路。
刚才高洋杀两个人,是在教育儿子,这无可厚非,高伯逸也没办法反驳。
但剩下的囚犯是无辜的,要制裁他们的,是律法,而不是皇帝随便一句话。
高伯逸心中的血还没有冷,也许很傻,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,就看着这些人在面前死去。
“也对,那你就说说看吧。要是我不满意,你就跟那些罪囚一起死吧。”
刚才还叫高伯逸贤侄,以长辈自居,现在就可以痛下杀手,魔王之名真不是浪得虚名。
“陛下,臣听说,脏水只能洗脚,干净的水才能洗脸。
北宫的御花园,本是陛下休息游玩,商议国事,放松心情的地方。这里本身就是朝廷的脸面,在这里杀囚,跟脏水洗脸没有区别。处决囚犯,就应该去法场正刑,这正是脏水洗脚。
今天的事情传出去,丢的是陛下的脸面,损害的是朝廷的威严。还请陛下三思。”
高伯逸双手拢袖,恭敬抬手行礼。
诶?这个劝说的角度很刁钻啊!
独孤永业面色古怪的看了高伯逸一眼,他承认,自己是有些低估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了。
果然,高洋听了这话也冷静了几分。
“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。”
高洋把剑从高伯逸脖子上拿下来,叹了口气说道:“永业,就按他说的,把囚犯全部带法场行刑。
哦,这位高伯逸,劝谏有功,赏帛五十匹。”
呵呵,高洋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,前提是他愿意听。
高伯逸知道自己赌对了。
“陛下,我还有话要说,请耐心听我一言。”
高伯逸再次抬起手行礼。
看到这混球一而再再而三的插嘴,高洋也是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罢了,你不就是想救下这些囚犯吗?说说看,朕给你个机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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